许玉玲(艺术家、广东第二师范学院美术系副教授):就当下的美术学院而言,我觉得是缺乏力量,这种力量必须从深厚传统文脉里面寻找。然而最近几十年我们所受的(美术)教育是断层的,几乎是全盘西化,对西方的艺术亦步亦趋,当代艺术更是如此,缺乏中国传统艺术的根脉。如同事物总有它的来龙去脉,艺术也一样。艺术不会无端产生,她是艺术家艺术历程的必然。我这些年创作的体会是,中国画画论与形式对于我的油画、水彩画都是非常有启示的。
现在司空见惯的很多当代艺术作品也许会以炫目的形式在瞬间吸引人,但常常一转身就被忘记了,因为这些作品往往只是一种快速的模仿,与艺术家的成长脉络无关,因而必定是没有个性的,甚至,当许多这样的作品层出不穷,更让人感到大量的雷同与视觉的疲劳。我认为中国艺术需要回过头来重新看待中国文脉,同时,艺术家又有他自身成长的文脉,这样背景下自然诞生的作品才会自成完整的体系,产生真正个性化的艺术语言,而不做作出来的。
以当代人的角度借鉴这个传统,会带来全新的东西,同样具有当代性,因为刚好是从传统中吸收了当代需要的东西。我们的需要也是观众的需要,而每个人吸取角度是由他的个性决定的,因此也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个性化的东西。不然就只能老是跟在别人后面,总是重复和模仿别人的东西,还自以为很超越很当代,实际上是很可笑的。随着信息的同步,现在我们经常听到某一个中国当代大家的作品被揭发出来是拷贝或模仿某件西方作品的丑闻。我是觉得,所谓个性化的东西是必须要有一个文脉,除了中国传统文脉,还有自己成长的一个文脉——就是说你的成长过程,你的经历,还有你的个性,就是你自身的家庭的地域的一个文脉。如果你老是为了抢眼、然后模仿、出位,那么实际上最后都是支离破碎的。这样的作品也许在瞬间可能是张牙舞爪的,会吸引人的眼球,但是一转身就会被忘记的。
顾村言《一缸竹叶清可鉴》
顾村言(《东方早报·艺术评论》执行主编):“文脉”这两个字在艺术界提得并不是太多,尤其是对当代艺术界而言。但如果深层次分析,真正的好的艺术一方面必然有或隐或显的文脉,同时也有自己的个性,这几十年来由于特殊的原因,中国艺术界的文脉存在或多或少的断裂。一些艺术家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以当代艺术而言,比如,前年到四川我曾经去何多苓先生的画室——他受美国的怀斯影响很大,他当时在画院子里的玫瑰,奇怪的是他前面要放一幅明代的水墨写意,他后来解释说是想求得一些明代文人的气韵与写意性。还有,不少油画家、当代艺术家现在都注重书法,甚至画起了水墨,我想这或许并不是偶然的。
真正好的艺术并无“古代”或“当代”之分,真正好的艺术,都是可以打动人心的。以中国水墨而言,我以为笔墨仍然是核心话题。当下的中国画教育面临着很多基础的危机,尤其是文脉方面更加缺失,至少现在提文化自信,但在艺术教育方面还缺少真正有文化自信的措施,这可能都需要今后的改进。具体到七零后,以上海而言,虽然注重文脉的画家现在呈现增多之势,但如果放在整个艺术界,数量其实是不占优势的。
胡杰风《荷韵》
胡杰风(艺术家、隐舍inshow创始人、亚洲现代雕塑家(中国)协会秘书长):这次展览的作品跨度是比较大的。如果反思中国的当代艺术,与草间弥生、村上隆甚至再远一点的毕加索,存在一个什么样的落差呢?我以为不要一谈起当代艺术,就天天把边缘性、先锋性,甚至政治波普的东西挂在嘴上,然后拼凑出一些令人震惊,强烈视觉冲击的,甚至会有一些不安的,有一些视觉上导致你心里有极端情绪的东西,认为这才是很棒的当代艺术——其实这可能是没有理解当代的社会语境。
村上隆和草间弥生等欧美日当代艺术大师们并非如内地大多数艺术家和艺评家们所以为的“巧妙地结合了时尚潮流”。他们是自然而然地生活并成长于一个极其讲究设计品位的时尚潮流社会,一个对传统文化经典美学传承有序但又不断创新发展的人文环境。这一点跟国内的大多数所谓的当代艺术家的“艳俗”潮流是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顾村言水墨画《古逸之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