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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当代:躺着岂能不中枪
在2011年4月3日香港苏富比春拍的尤伦斯专场上,王广义的《圣母子》拍出314万港元的价格
陆斯嘉
这些天,大雪席卷中国北方,气温骤降。2012年艺术品拍卖也在秋天感到更深的寒意,不久前香港苏富比秋拍当代亚洲艺术便令人感到一阵刺骨。该场拍卖以1.17亿元人民币、71.61%的成交率惨淡落幕。有媒体称,“崩盘”、“谷底”、“被资本所抛弃”成为在这场秋拍之后中国当代艺术新的代名词。
近日的一条微博再次提醒人们当代艺术所处季节。一位业界资深人士在微博上说:“嘉德油画拍卖后一帮藏家聚餐。其中一位兄弟开始一声不吭喝闷酒。最后喝多了,开始大骂皮和吕。他声称,都是因为听了这些人的学术悠忽,在2011年苏富比的尤伦斯专拍中花重金拍了一幅当代,现在这幅画缩水80%。另一哥们调侃说:你也不看看皮、吕是什么人,他俩是艺术界的两大骗子。”
尽管有业内人士对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仍抱有理性乐观,认为中国式当代艺术品还会有重新被市场“翻牌”的可能——在尤伦斯、乌利·希克等西方买家的作品已经通过不同渠道找到藏品的下家后,“可供资本炒作的大批量代表作同时出现的情况更是难得遇见。既然如此,市场倒不如把这类艺术品提前排除在外,等到精品批量出现时,市场再重新留意这些(注:中国式当代艺术品)拍品也不迟。”泓盛拍卖业务副总经理孙佩韶也说:“香港苏富比(的拍卖结果)并不是中国当代艺术的风向标,苏富比只是选择了中国当代艺术众多区块的某个区块持续经营多年。无论外部经济环境如何,长期经营一个区块如果缺乏新的、更重要的拍品,出现起伏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过,对于个人买家而言,其感知的并不是中国当代艺术的整体市况,他们在拍场上斥重金买下的每一件作品都有自己的温度,只不过现在的温度很像北方的雪。
据知情者向《东方早报·艺术评论》透露,这位亏了的藏家在苏富比2011年春季“尤伦斯重要当代中国艺术收藏:破晓——当代中国艺术的追本溯源”拍卖前,曾先后征求过圈内人士吕某和皮某的意见。吕某表示,这场尤伦斯专拍的所有东西都值得买,尤其是那些与“85运动”有关的作品,具有很高的学术性,一定会载入史册。再过几年,张晓刚的画会过亿。再想买就买不起了。皮某的答复近似吕某,他认为,凡是尤伦斯收藏的画都会加分,有学术分量。
收藏古画多年并形成一定收藏价值观的这位藏家,将过去的收藏经验——有过出版的作品一定比没有著录的强——照搬到了当代艺术的收藏上,认为专家嘴里能被写进艺术史的当代艺术家的作品都是潜力股。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在2011年香港苏富比尤伦斯专场上,数次举牌竞拍张晓刚的画,但价格过高,举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知情者说:“后来,他不死心,觉得如果在这场专拍中没买着东西亏得慌,就举手买了幅王广义的作品,花了数百万港元。2012年夏天,他联系苏富比,想把王广义的这件作品送拍。但苏富比说,间隔时间太短并且市场不好,卖不出价。所以,没有收他的画。”
对于本季当代艺术拍品选择,有媒体在与香港苏富比专家的接触中获得如下的解读,(今年苏富比在)选件模式、上拍作品数量和估价都会比较保守,资本对拍品的选择更具有保守性并更青睐对成熟和有把握的作品“出牌”。
回到2011年4月3日苏富比春拍尤伦斯专场,王广义共有5件作品登场,成交情况依次为——毛泽东:P2,1914万港元;圣母子,314万港元;批量生产的圣婴-绿色,290万港元;大批判系列:统一面,362万港元;人体三段式之一,242万港元;中国旅客地图:北京,362万港元。 其中,1914万港元的价格成为迄今王广义画作的第一高价,其他的高价也不是孤例,其原因是,市场对王广义也并不生疏和缺乏把握。从2000年第一件拍品《大批判-可口可乐》在中国嘉德(微博)拍出3.08万元,到2004年《大批判-迪士尼》在香港佳士得(微博)拍出50.19万港元,甚至2005年王广义在香港苏富比坐上百万元交椅以及2006年在纽约苏富比的超过140万元,说明他的拍卖价格是经过资本和市场反复求证的,从市场角度而言应当是“成熟和有把握的”。
但瞬息万变的市场,经过金融风暴、宏观经济收缩、外国藏家的转手和艺术品“查税门”数轮冲击后,曾经被符号化、标签化的中国式当代艺术家在部分业内人士看来“几近集体遭遇了滑铁卢”。无论是拍卖行还是卖家,目前都不可能为“资本雄霸中国当代艺术的‘黄金八年’”的产物继续买单。
前文所述买了王广义作品的买家,在被香港苏富比拒之门外后,还联系了国内的两家拍卖行,两家拍卖行的估价均只有他一年前购买价的20%。虽然香港苏富比今年秋拍还是勉强卖了4张王广义的画,但市场很弱:1张流拍,2张不足4万港元,另一张代表作系列作品仅25万港元,价格跳水,不过一载。此外,今年10月底嘉德秋拍上拍了1张王广义的《大批判 DELL》,估价80万至120万元人民币,遭流标。“嘉德拍卖后,那藏家说话都不利落了。”知情者向《东方早报·艺术评论》表述。
在即将进行的香港佳士得秋拍上,2张待拍的张晓刚画作底价均超过1000万元,是否有人接盘成了很多人关注的焦点。有业内人士认为,今后两三年,当代仍然会做下坡,但坡度不会像去年和今年那么陡。这次当代艺术遭遇寒流,冻走的是那些炒家。只要市场上有好东西会有好价钱。以今年春拍中一幅赵半狄的《蝴蝶》为例,前一任藏家持有20年后,因资金问题向市场释出作品,嘉德、保利的估价在700万元以内,但在最终的拍卖上,从1800万元的估价,经过3位藏家竞争,以2760万元成交。该人士表示,作为收藏投资,不要买成名画家成名之后的作品,要买成名之前的代表作。
艺术市场的波动虽然难免,但收藏理性与否也同样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艺术收藏人士李苏桥的一条微博颇为中肯:“我倒是觉得如果当初喜欢而买那就坦然去拥有,不要被一时的巿场波动影响自己的心绪;如果是赌也应该输得起,一味责怪别人不够大气。”而被那张王广义作品深深套牢的藏家,虽然听从了错误的建议,但自己多少也有点自作自受。微博爆料人曾这样写:“据说这位兄弟把那幅画从香港提回来后,从未打开过包装,放在床底下等着升值。自从当代缩水后,这哥们把画扔地库了,说想起它就心烦。”
如果一件艺术品不能发挥它的审美功用,而仅是让人从转手间获得赤裸裸的锱铢之快,买卖间不过是在床底和地库里轮番躺着,那遭遇了艺术市场的变风向和大跌价,只能怪当初主人下错了赌注。套用一句现下的时髦语“躺着中枪”(原意为本来并不相干的人或事却无辜遭到牵连),那些常年被用来“躺着”的艺术品也只能接受中枪跌价的命运,而眼下所谓的藏家,你既然放倒了艺术,或早或晚,岂有不中枪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