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其：798参观人群逐渐中低端化 恐重蹈韩国"明洞"覆辙

        不久前发生的798创始业主徐勇与七星物业的正面冲突，终于将潜藏在798繁荣表象下多年的矛盾公开化。

798艺术区实际上已悄悄转型

       由于三年前的金融危机对艺术市场的影响，原先被冠以“中国当代艺术中心”的798艺术区实际上悄悄转型。2010年后，798艺术区的业主或出入艺术区的艺术人士逐渐对园区业态抱怨颇多，比如，游客越来越多，只看展览不买作品;咖啡馆、礼品店及服装、皮包等时尚店增多，展览越来越商业化，一些书店、实验空间等学术业态不断撤出。

       798艺术区的中小画廊这几年在悄悄易主，大画廊仍有资本实力继续在798艺术区呆下去。理论上，798房租按市场操作持续涨下去，终有一天画廊业和艺术机构会整体迁出，最终沦为高级时尚区。但没想到的是，高涨的房租与七星物业的矛盾提前爆发了。

       10月15日，时态空间在未经通知的前提下遭遇物业封门，差点导致在那里举办的欧盟电影节发布会不能如期进行。最终，徐勇将此场发布会的场地租金交给物业，对方才打开大门。

       封门的起因是物业要在2013年起将时态空间的房租由单价1.7元涨至3.5元，按时态空间一千多平米的面积，一年就要多付五十万元左右。因谈判不成，时态空间一直拖欠部分房租未交。在封门后，园区的艺术机构准备推选协商代表跟物业集体谈判，时态空间业主徐勇本人还带领员工在园区手执标语“散步”进行抗议。这实际上是798艺术区形成以来第一次创始业主与物业的公开冲突。

画廊区正成为当代艺术的免费教育基地

       在一定程度上，798正在“明洞化”。“明洞”原是韩国首尔一条著名画廊街所在的区域，最终为时尚店、咖啡馆和小商品商铺淹没，并成为首尔商铺租赁最贵的地区之一。理论上，普遍达到5元以上的房租已不适合作为画廊业态的商业模式。在2009年艺术市场下滑后，798艺术区内实际上15万以上的作品都很难卖。

       更要命的是，随着艺术区的旅游景点化，798的参观人群在中低端化，造成一个奇怪现象，即虽然798艺术区每天门庭若市，但看展览的不买艺术品，高端的艺术品购买者又嫌798中低端化不愿来。在房租连年上涨和市场低迷的情况下，画廊的收入实际上都被房租、画册印刷费、展览宣传费、作品运输费抵消了。

       2012年，大部分798艺术区的画廊实际上都处于亏损状态。画廊区正成为当代艺术的免费教育基地，或者咖啡馆和时尚店的陪衬，人们来看展览，但不购买画廊的展品，看完展去喝咖啡、购物和吃饭。众多的画廊在不盈利的前提下，之所以还在坚持，主要是出于一种虚荣心或者对未来市场复苏的期待。但作为一种不盈利的、叫好不叫座的商业模式，798艺术区实际上的商业条件是不理想的。

       物业与业主的冲突由来已久，由于物业是由原七星的工作人员或工人构成，业主和物业在租赁价格或管理方式上协商不成时，物业往往采用停水停电甚至封门的方式逼业主就范。大部分业主因为寄人篱下，多是忍气吞声、息事宁人或走人了之。有些外资画廊是通过大使馆发律师函解决，外资画廊有国际背景还容易善后处理，但没有背景的业主往往屈服于物业的处置方式。

       徐勇的空间是798仅存的创始空间地段最好、租金相对便宜的空间。他这些年苦心经营，希望自己的空间不要过于商业化。他参与过十年前保护798艺术区不被拆掉的活动，从情感上，他不能接受自己作为创始空间和探索性空间一下子被提高2.5倍的租金。尤其是目前还在谈判期间，前一个月还刚做完798十年回顾展，还和一些朋友处在798再度辉煌的期待中，物业等展览一结束就无情的封门，而且未经事先通知。

过去798的繁荣是协商共赢的结果

       回过头看，798在2006年至2008年的黄金期正好赶上当代艺术大量资本进入的“烧钱期”，各空间都制定了先烧钱创品牌后进入盈利期的计划，黄金期正好是因烧钱而繁荣的三年。2009年后，物业一直要给创始空间的低租金提升价格，但每次因业主的联名写信给有关部门而维持低价。但这一次物业是铁了心要大幅度提升租金。

       798在度过繁荣期后，实际上处于一个再升级的十字路口。一方面，798艺术区的房租是属于企业经营的范畴，它必须按照利润最大化和价高者得的原则进行市场定价;另一方面，按照市场原则，798艺术区的前卫和探索艺术的比重不断下降，商业化和劣质机构入住比重加大，过快的房租上涨正超出画廊和艺术机构的承受力。

       从市场经济看，798艺术区完全变成时尚区也可以预见，国外很多画廊区的演变也是如此。但因中国国情，地方政府和社会舆论又不允许798艺术区这样一个新文化名片彻底消失。因此政府、企业和业主这三方的利益就无法协调。理论上，798艺术区应该纳入朝阳区的整体规划中，从而做到在商业和艺术创新之间取得再平衡，促进文艺大发展、大繁荣。但由于七星集团的特殊企业性质，在行政归属上一时之间很难由朝阳区政府统一布局。

       事实上，早在2002年左右，798的走向繁荣正是由于政府、企业和业主协商共赢的结果。当年面临被拆迁建电子城的危险，正是由于朝阳区政府、七星企业和园区艺术家的共同努力之下，才保留并创造了798的辉煌。

       798艺术区并未到了完全崩溃的地步，它仍有空间找出一种提升的解决方式，但任何一种单方面的行为事实上都不能有助于798的再发展。这需要798的管理方提升管理水平，并继续沿着政府、企业和业主协商共进的方式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