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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美院院长罗中立之子办婚礼 引"艺二代"争议
罗中立30年前一幅名为《父亲》的油画感动了整个中国,画家罗中立笔下那张布满皱纹、饱经沧桑的肖像见证了中华民族沧桑的历史,
也见证了一个"从神到人"的时代巨变——在这一巨幅油画中,普通人取代领袖成为主角。
令“艺二代”进入公众视野,成为公共话题的,是此次“罗丹事件”。在这则虚假传闻中,将罗中立父子与一场豪车婚礼绑架在一起的叙事逻辑,触动了公众敏感的神经。
“艺二代”的命名,显然是由“富二代”、“官二代”类比而来。在当下的语境中,“X二代”的指称,是有特定含义的,其所指即使不是全然负面,至少也是负面判断远大于正面判断。决定公众对此类称谓持趋向负面判断态度的原因,在于社会对特定群体过度占有和使用资源——财力、人力、专业领域的信息获取——的普遍焦虑,焦虑最终指向的是对社会板结化的恐惧:二代三代千秋万代,屌丝则永远是屌丝。当对资源的占有和使用是与公权力绑定在一起时,哪怕只是疑似绑定,都会遭到大众的反感、反弹,加剧大范围的不信任。
“富二代”、“官二代”,皆是大众对特定群体的命名。吊诡的是,“艺二代”不是如此。前面说过,这个称谓源自艺术圈内人的命名,大众对这个“过于学术”、“难以理解”的专业领域,除了艳羡其表面强大的吸金创收能力并表示不理解之外,其他并无兴趣。在当初的命名者那里,初衷更多的只是做一个营销推广上的概念划分,得益于命名背后对渊源人脉可能带来的收益的彰显。奈何这两年层出不穷的“拼爹”,让这个称谓从诞生起就透着滑稽乖谬,即便举出王羲之王献之的古已有之,描摹“二代”的勤恳努力,都已于事无补。命名者既与社会思潮相隔膜,也不了解其命名的对象:从罗丹,到叶甫纳,到周褐褐,无一例外对“二代”不感冒,强调“要做真实的自己”。
但是,这仅仅是一个命名策略吗?仅仅是一个失败的宣传企划吗?它难道不是潜意识里对造成某种糟糕的社会现实的力量的认同吗?它难道不是深层次上与某种可疑权力的共谋吗?仅举一例。在一篇关于“艺二代”的媒体文字中,某位策展人、青年艺术学者说,“很多‘艺二代’在绘画上表现出来的早期天赋,并非享用了多少父辈资源或优越条件,而是在遗传基因上天生地对景物、颜色、绘画等具有高度敏感,他们的灵性、感知、潜意识等与从事艺术所需的天赋比较吻合……”幸好著名科普作家方舟子现在一头扎进文学圈子里出不来,无暇顾及此类言论。“遗传”、“天生”、“基因”这种字眼,用来私下恭维长辈教子有方倒也罢了,拿来公开品评一个群体,实在贻笑大方。事实是,“并非享用了多少父辈资源或优越条件”,而恰恰是,对“二代”来说,父辈对儿女的教养,父辈身处的专业环境,父辈的专业知识专业人际谱系,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资源。拿基因说事,如果不是为了遮蔽什么,就是潜意识中对“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决定论的认同。对于一个以描摹、呈现、反思社会历史为志的专业领域,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幅景象?
那么,“艺二代”,与那些和公权力绑定的“官二代”、“富二代”有区别吗?“艺二代”所承继、占有、使用的资源,有原罪吗?关于前者,“艺二代”与公权力不会没有一丁点关系,若仅限于创作领域,这种关系应当是也只能是若即若离的;但若涉及市场等可见、即时利益领域,答案便不乐观。至于后者,如果父辈所提供的源于自身的奋斗和创造,答案就是否定的。
但是,有所区别的关键,更在于艺术本身的特点。
相较于当下“为官”、“为富”,“为艺”永远有着一定的约束。二代要成为“艺二代”,不可避免地要面对“技术门槛”——狭义的手艺和广义的知识,跨过这道门槛,仅靠占有资源、受人提携是不够的,并且从根本上说,这是一件自为之事,要自己用心才有可能。再进一步,要成为“艺二代”,便已预设了介入公共领域的方式——他首先是社会的积极观察者,他需要了解、同情、思考这个社会的人与事,而不是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然后,他无法回避作为“公示者”的身份,他需要获得他人特别是圈外的理解、认同、承认。最后,有论者说“很多‘艺二代’对自己的艺术创作有很高的追求”,这是个人的理想状态,却不能作为群体的行为定则。与其作拔高之语,不如找寻底线。“艺二代”有一条必然的行为底线,且普遍高于其他“二代”:要成为“艺二代”,必然存在着因审美而衍生的自我约束。这一自我约束未必与道德相关,却一定会落实在日常生活细节之处。
我想,这或许也是普通人观看、评论、热爱艺术的原因。
延伸阅读
《父亲》开启中国当代艺术, "《父亲》的创作是一次偶然,但也是一次必然,现在回头想有几个突破,如大肖像的题材、写实技法以及观念上的突破。"他对早报记者说,《父亲》的创作,还是在四川美术学院求学时,在路边公共厕所看到一个收粪的农民,这个场面触动了罗中立,"看到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下子很震动,然后回去马上画了很多关于收粪农民这样一个场面。"他认为是又脏又臭的农民支撑着国家,农民才是支撑国家和民族的真正脊梁。
正式创作以前,罗中立又回了一次大巴山,选了很多老人的照片,然后把这些综合出来构成一个老年农民的形象。"《父亲》的创作手稿共有四稿,真正有决定意义的是第二稿《粒粒皆辛苦》,从这一稿起,我把‘父亲’画成了大幅肖像,后来在父亲耳朵上加一支圆珠笔,表示他是一个新社会有文化的农民,不像现在苦巴巴看到一个旧社会的老头,现在回头想想,这可以是一种观念的艺术,也开启了中国当代艺术。"
罗中立笑言,创作《父亲》时,他对油画的技法其实很多还一知半解,比如,为了呈现父亲皮肤粗糙的肌理,他甚至在油画颜料中加入了馒头渣,"现在细看,还可以清晰地看得到那些馒头渣的。"对于现在的学生还能不能创作出《父亲》一样的作品,罗中立认为,《父亲》对自己其实是个意外,要出《父亲》那种作品,除了硬件上,更多是自由学术空气的营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