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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敏君“幸福”:在美术馆中寻找闭眼张嘴的人

时间:2022年12月27日 作者:金基富 来源:当代唐人艺术中心
 
3.中体西用,交汇于名作边缘的定位审度
 
 
从2008年下半年起,岳敏君开始对话西方艺术史上最经典的主题——耶稣诞生启示、受洗、十字架、受难、埋葬和复活的六场面。在举办北京奥运会盛事的一年中,身处与世界舞台交相呼应的中国,岳敏君听着突然飘来的异国歌曲,开始思索自己生活的世界法则以外的领域。 
岳敏君依旧记得2008年8月8日的夜晚。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奥林匹克颂歌》扬扬奏响。虽然对绚丽的演出并不以为意,屏幕上打出的歌词却令他打了激灵。“不朽之神……苍穹之中,作为你光芒的见证……”岳敏君意识到西方基督教文化的影响,如今是全球性的,甚至笼罩在如奥运会的体育盛会之上。领悟与创作欲交织,“当时我就想去看看《圣经》,想知道耶稣是怎么回事。”艺术家本人说。
 
 
《受胎告知》 布面丙烯 380cm×250cm 2009
 
 
后来,岳敏君在机场购买了一本书。通过英国作家威廉·帕森(William Parsons)撰写的《耶稣的故事》,岳敏君逐渐了解西方基督教的叙事核心,并从中一一塑造自己的新作品。此次展览,展出了他所描绘的耶稣故事六场景中的重要三张。其中,岳敏君分别根据弗拉·安杰利科(Fra Angelico)的《受胎告知》、皮耶罗·德拉·弗朗西斯(Piero della Francesco)的《基督受洗》与卡拉瓦乔的《下葬》,以自己独到的后现代主义方式进行了再创作。岳敏君洞悉各艺术家的创造特性,结合自身思想再度诠释创意与经典的内核所在。 
《受胎告知》符合岳敏君《场景》系列的风格,隐秘了中心人物,也一并消去了原作中任何的文句介绍。岳敏君保留了艺术史家乔治·瓦萨里(Giorgio Vasari)所盛赞的弗拉·安杰利科温和的绘画品性,而原本细致描绘的玛丽亚和天使的形象的消失,使得画面成为真正的空白空间。矛盾性的视觉安排,剥落了画面原本的叙事的再现性,而径直将观众带入“作为思想的作品”的世界。我们也正因这种空间性的转换,得以一窥进行受胎告知的圣经故事场所,与原作所描绘的、梅迪奇家族所建立的修道院场所之间的位移感。
是的,随着空间失去固有定位,传奇故事开始解体,转变为平凡的风景画。这反向确认了“认同感”——即“主体-客体”,及其所编织的辩证叙事结构的重要性,更体现了岳敏君针对以这一辩证结构为代表的古典绘画的思维追求,发出的深刻疑问。“预言的成就”,是《受胎告知》的主题。它暗示了从预言的特性来看,人类对故事的态度只能停留在辩证法的现实。而岳敏君的画作,显然已经触及现实外缘之外的世界。耶稣的门徒之一,使徒约翰,以如下的内容叙述耶稣降生的目的: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因为神差他的儿子降世,不是要定世人的罪,乃是要叫世人因他得救。”(约翰福音 3:16-17)
为表现宣布耶稣正式登场的受洗场面,皮耶罗·德拉·弗朗西斯根据特有的黄金比例完成了作品。各个人物安排在恰当位置,天与地的比例区分开来,从天而降、象征圣灵的鸽子作为视觉中心,传达西方广为人知的宗教叙事。
 
 
《池边》 布面油画 450×300cm 2010
 
 
然而,岳敏君在《基督受洗》中,挪去了作为视觉焦点的鸽子形象,向下倾泻的光线消失,原本的神圣隐喻向现实转化。原作中皮耶罗·德拉·弗朗西斯的故乡背景,更改为中国江南的传统私人庭院,一场西方受洗仪式的本土化战略,正在悄然进行。在此过程中,耶稣受洗登场人类历史的公开性,为私人空间的秘密性所取代,受洗事件成为中国个人化的思想仪式。
岳敏君充分考虑中国的当代性,通过场所的改变,实现了画面语境的转换,同时也保持了自己特有的幽默感。庄严肃穆的原作本充满隐蔽的矛盾,从背景中警惕观望、最终迫害耶稣的法利赛人,以及窃窃私语的天使,便能领会一番。而在岳敏君的作品中,法利赛人完全不见,余下的每个人——从画面中心的主人翁耶稣、到左侧传达启示与见证的天使们,再到右侧为亲自耶稣受洗的施洗约翰,均被刻画为没有太大差异的人物,穿着和面部表情都甚为平等。这场中式私人仪式的参与者们都在微笑甚至大笑,享受着整过程,颇为安然。
 
 
《自娱的我》 布面油画 380×300cm 2010
 
 
岳敏君的《自娱的我》则以卡拉瓦乔《下葬》为灵感根基,对耶稣被钉十字架后埋葬的场面进行了变形。在强烈的光影对比下,卡拉瓦乔擅长使用现实的人物模特,并因以此来表现圣经故事而闻名于世。岳敏君将卡拉瓦乔笔下的模特们布局体现到自己的画面上,不再让他们陷入死亡的悲戚,而是展现出活泼泼的个性,仿佛已深谙往后耶稣的真正结局。为背负着人类罪责,被钉死在象征凄惨刑罚和无限咒诅的十字架上的耶稣,在埋葬后的第三天战胜死亡,从死里复活了,经由他的信徒们目击、传写,而传扬到全世界。这一事件为很多处于绝望边缘的人带来了新的希望。岳敏的人物们似乎比谁都了解那消息背后的喜悦;即便摆出哀悼的姿态,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大笑嘲讽着罪恶,变成为一种充满欢乐的回答。下葬不再重要,因“我”已然得胜。当令人类最为绝望的问题失去了本身的恐惧性,岳敏君手握的不仅是卡拉瓦乔创作原理的钥匙,更是他对西方“荣光”(glory)源头的领会。 
 
 
《霞光》 布面油画 250×200cm 2009
 
 
在《霞光》中,三名自画像露出笑容。岳敏君采用了元绘画(Meta-painting)的方法,以创作揭露创作过程。《霞光》只遗留下人体的轮廓,却抹去了内部,任其随着变幻莫测的天空状态而变化。最小的人物间,展现出清晨云彩裹挟的痕迹;中等大小的人物,则将日暮的粉色光芒反射在云彩之上。最后,在拥抱这两位人物的大人物中,黑暗降临,以云朵模样,描绘出时间如何和身体的大小幅度相互连接。金黄色的云覆盖着整个黄昏。这种结构,不免让人想起了诗篇中所提到的,人类生命的局限性。  
“他想到他们不过是血气,是一阵去而不返的风。”(诗篇78:39)。
以神似勒内·马格里特(René Magritte)的手法,岳敏君将原本立体的天空空间平面化,构成仿佛屏幕一般的背景图层。不断涌现的平面屏幕以半透明的方式层叠多帧,并通过轮廓线创建时间边界,从而为绘画的存在指明了新的方向。诚然,《霞光》是反映画家自我意识的原型作品。 
 
责任编辑:杨晓艳去阿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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