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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占洋:我印象中的高名潞
我对高名潞更加肃然起敬了。2003年5月份,阳光明媚,我坐飞机到北京要到农展馆看场地。时间还早,就去老隋的工作室去看看他,他是我在中美的老师,一直是我尊重的人。他勤劳智慧,富于理想。在他工作室有两个东北的小伙子帮他做作品。中午我们一起吃饭,谈到高名潞,他说北京的艺术家正在观望他的出场。以前他的地位是被确立的。这次回来不知道能否势如当年,我当时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高名潞没有邀请老隋呢?
吃完饭我打电话给高名潞说我到了。他说他在美院附近,让我去接他一起去农展馆。我打个车接他,在车上我给他看我的参展方案,“马上发”系列。看了一会他眉头邹起说:“这些东西太流行了,是从图象角度出来的作品。而你的特点我认为不在这。上次到你家我仔细看了你的作品图片,这次之所以选你是因为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一种与很多当代艺术家不同的气质,一种朴实的农民气质。可能作品有民间特点得来的吧。我特别感兴趣的是你的作品的手工性,能感觉到手在作品上的流动,心手相应的契合。还有你作品的大场面。人山人海,非常有意思。你作品不是一个形象两个形象就能说明的,如果只剩一个人两个人了/那什么也不是,现在你这套方案‘马上发’美女特写,反讽消费时代,太牵强了,不能够反应你,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认为你发挥一下你以前‘丽都’那样作品的长处,可以做一些,尺度大一点。这次展览有经费,一切有关作品的费用可能给你报。”我当时好激动。展览有经费,对我来说还是天方夜潭,看来我要大干一场了。
到了农展馆和其他的艺术家见了面。这次多见了汪建伟,开了一个多小时会。高名潞说胸口闷想休息了。他心脏不好,散会了,我又仔细地卡了场地。
后来我们又开了几次会,我赶紧抓紧时间和王明贤确定预付款的事情,他答应先给我5000就可以干活了。
在曹辉的介绍下,我到黑庄户王虎的场地,事实我的作品计划。并把朱小玲易玲人调来当助手,后来大哥也来了。还有小黄也从福建赶过来,大家5个人上下铺住在翻制工列小二的家里。他有个好看的老婆,还有个早产的女儿。我这样一呆就是近两个月。在王虎的雕塑工场里孤军奋战。说起辛苦但实际很快乐。我度过一段很充实的生活,两个月做了一大批雕塑。虽然粗糙但不做作。算我过去作品的延续吧。那次开会之后高名潞就回美国。一直到展览开幕才见到他,十月一日到五日农展馆举行了盛大的“丰收”中国当代艺术展。
展览的前一天布展,晚7点以后我在黑庄户出发。因为那些装大木箱的大货车7点前是不许进城的。我告别与我奋战一个多月的工人兄弟门。浩浩荡荡进军农展馆了。在那里已有两批人马在那等候我了。金来涣和曹辉把我在中央美院的“大开幕式”运到展馆。他们还帮我布置我从重庆家里运来的许多作品。大约二十几件。还有木匠小胡把早已做好的展台展板运到场地,像那热烈的场面我以后再也没看见过,真该当时录个象。场面宏伟,混乱,人声噪杂。我突然感到我的作品竟会如此的壮观,这是我第一次以全部的作品在北京一个显眼的地方亮相,可惜展的时间太短了,只有4天时间,布展的那天晚上我们几乎熬了通宵。高名潞也很兴奋,整个场地东走西窜,指手画脚。他把我找来指着我的巨幅画说这画应该镶个边,要不然都被墙吸进去了,我按他的方案把黑卡纸裁成条形围了9米X3米的画一圈。效果果然好了很多,他没评价我作品的好坏,当从表面上看。是满意的,第二天他就去天津给他老爸祝寿去了,留下王明贤紧张的要死,生怕出事。每天都陪到最后一个人出馆,生怕像89艺术大展一样被封掉。展览的最后一天高名潞才回来,采访大家,然后大家一起吃饭。席间人物众多。张仁平口若悬河讲叙他继续拓张的野心。钟彪也在,大家畅所欲言。很高兴,但最高兴的好象还是高名潞。那时我看他真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好象背后都有一圈神光的,这和多年后他在川美的老态龙钟的样子判若两人。
准备展览的紧张生活很快就过去了。其实不论什么一切都会过去。我回到黄桷坪继续过我平静的生活。木兰刚生7天我就走了,回来已经长了一截了,胖了很多,我每天把她抱到外面散步。偶尔的太阳天,那一定要出来晒的,生活的境遇会改变对生活的态度,可能因为心情好了,看到重庆的天气也没那么阴郁了。觉得太阳天还是满多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山水之间也。
不觉中到了十一月份。在CAAW工作的红宾给我打电话,说艾未未想邀请我在文件库搞个展,真是好事连台。我又开始准备这样的计划,有一天有个电话找我,是重庆的电话号,却是高名潞的声音。好惊奇,他又来重庆了?他说他已经来了几天了,住在重庆,他希望我有空去重大坐坐。他现在已经调到重大人文艺术学院,很奇怪,北京那多单位他不进却到重庆这穷乡僻壤。他让我找王小箭电话。我当时没有,但后来还是碰到小箭把高名潞的电话给他并转告高要找他。
一个阴郁的下午,我在重大专家楼里见到高名潞。重庆冬天气候潮湿,阴冷,有种入骨的冷。在他住的深红色木地板的小二楼的客厅里,高名潞斜依着沙发穿着泥子大衣,好象很冷的样子。大概跟我说了一下来重庆的原因。
他认为他的后半生应该交给中国,所以才从美国回来。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他在全国周游一圈,最后觉得重庆不错,正逢俞可和他在某地开会时住一个房间,俞可知道他的想法马上报告给罗中立,并极力赞成把高名潞弄到美院来。罗很高兴,立刻答应此事。美院的对手人文艺术学院也知道这些事。江碧波带着院长前去北京他家里请高名潞来重庆,把高感动了。相比之下罗中立要冷淡的多,高在江碧波及重大校长的掺扶下,迷迷糊糊就改变了去川美的路,住进了重大环境幽雅的小洋楼,当是他在准备“墙”展,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写作整理,我们聊了一会,感觉他很累了,就告辞了。之后很想再去看他,又没有很好的理由,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有一天中央美院的苏新平打电话给我,说他找高名潞有非常急的事,可高名潞的电话占线,看有什么方法还可以通知到他,他没有手机,只有我亲自去找他,我和老婆一路开着红色的小奥托奔向重大。
开门的是一个大眼睛姑娘,漂亮而闲静,很有修养。请我们坐下倒茶,说高名潞在楼上接一个国际长途,她就是高名潞的现任夫人孙晶,想不到这么年轻。她叫我们等一会,可一等就是半小时,他还在通话。我和孙晶见面寒暄的话说了好几遍,觉得坐在这很尴尬,就起身告辞,说改日来访。我又开着小奥托回家了。不久他就回美国了。
也许是快放寒假的时候,高名潞的助手黄冰易打电话来,说他在重庆为“墙”展做些准备。要见一些艺术家,这些艺术家包括我,朱小禾,雷虹,我在重大宾馆见到高名潞和他的助手黄冰易,冰易是个直性子,性格活泼。易喜易怒容易改变方向,那天在高名潞下榻的宾馆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聊的很开心。高名潞仍旧穿着泥大衣,这次显的身体状态很好,话也很多,陈秋林和戴光郁听说高老师也找他们。连夜从成都赶大巴车过来,终于见了一面,不过这事搁在现在,也许他们再也没有这样好的精力赶那么远的路来见高名潞了。
翻过年2月份的时候,高名潞在次来到重庆,这几次短暂的逗留。他却没有带家眷,独来独往,也不住在重大的小洋楼,直接住宾馆里,起居方便些。我把高名潞来的消息告诉俞可,他当机立断说:“占洋你马上取3000块钱说罗院长派你来给高名潞报销机票。一定要感动他,一定要把他争取到川美来”。那时高老师已经在重大半年多了,他心情可能也发生一些变化,也许他觉得重大不是他想去的地方。他是一个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俞可想趁他思想活动时把他争取过来,当时我马上取3000块钱和朱小禾开车去他住的宾馆,进门见3个女生专心的听他讲当代艺术。不时提出一些比较幼稚的问题,他回答的很认真。这样的局面我不好把钱拿出来,只好等着,终于三个女生告辞了,我松口气。他伸个懒腰,问我们这段生活怎么样?我趁小禾和他寒暄之际赶快把钱交给高名潞,说明来历。他说不用这样,美国那边会给他报。但也没十分反对,我把钱放在电视上,用一个信封装着。刚放下钱门零就响了。江碧波带郭选昌和另外一个教授似的副院长杀气腾腾的进来了。他一见我和小禾顿生敌意,怒视我们。我们有些紧张了。起身想告辞,她说话了,“别走啊,怎么我一来你们就走,有什么话当面说出来嘛!搞的那么神神密密,不对吧。”言语中充满敌意,高名潞有些不高兴了,他说他们来讨论学术的,没别用意,这时我们趁机溜出他的房间。
那次我感觉他在重大真的呆不久了。果不其然不久他就搬到了美院。期间我们学校领导请他连同我,钟彪,俞可吃了几顿饭。气氛越来越好,罗中立亲自带他看正在建设中的电梯楼答应给他一套顶层跃层房。
之后没多久高名潞就辞去重大到川美来当系主任。那时我感觉到他满怀热情有八五时的激情。后来事实证明川美也是一幕幻影,绝不比重大的人文学院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