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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敏君:我们无法看清这个世界和我们当下的处境
正值2020年即将结束之际,他的最新个展“我们这个时代让人迷惑不解的笑声”在韩国Hangaram美术馆开幕,首尔展出之后,并将前往釜山市市立美术馆展出,展期长达18个月。此时再看他的创作,有了诸多不同感受,理解了那句“他以绚烂和诙谐的画面应对这个时代”。我们借此机会,与岳敏君聊聊他的作品,和他近期关于艺术和社会的思考。
作为早年进驻宋庄的艺术家之一,岳敏君的工作室如今依然位于宋庄,在某个胡同的尽头,一处安静之地。大笑的雕塑,大大小小,分布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让这个冬天的院落并不萧瑟。室内空间并没有特别大,不同时期不同题材的创作布满了工作室的每一面墙,“场景”系列、迷宫系列,还有在创作中的花朵系列,以及几张小画的最新尝试。
岳敏君说,相对于从前热闹的时光,他更喜欢现在的安静,让自己处于一种持续稳定的生活和工作状态,每日按部就班地从家到工作室,每天都有几个小时坐下来画画的时间。这是一位当代艺术家疫情后的工作状态。
对话岳敏君:关于新作
当疫情发展为全球性的,突然改变了世界的节奏,也在考验人类在面对疾病的时候所采取的行为。我们也看到,不同文化之间,不同人之间,不同国家之间的选择也形成了某种冲突,当然这种冲突并非是战争性的冲突,而是基于不同文化导致的选择。
依据这种感受,我画了一系列和花相关的画面,花代表一种美好、快乐,这批作品带给人的感觉像是人笑的像花儿一样美好、灿烂。怒放的花朵是美好的,但这种美好又似乎是浮于表面的,背后可能隐藏和遮蔽了什么,让我们没有办法看清这个世界和我们当下的处境。
岳敏君《扶桑花》布上油画 150X120cm 2020年
岳敏君《玫瑰花》布上油画 150X120cm 2020年
这似乎也带给人们一种警惕,当我们选择了一种面对灾难的方式,付出了什么代价,会带来什么结果?当我们回看,历史往往都是相似的,当灾难到来之时,人类总会面临着很大的危机,一方面是要规避灾难,另一方面也要警惕。
我觉得这是画家的一种心理诉求,当我有了这种生理和心理感觉的时候,就是要把这种感觉给展现出来,我使用了非常过分的颜色和夸张的形体,对我来说,这是一种从生理传达到视觉上的一种需求。疫情期间,我也尝试了那种看起来比较雅致的画法,但是还是觉得用看上去血淋淋的色彩更对一些。
我的作品指向的都是个体跟社会关系之间的问题,艺术创作是无法逃避开地域束缚的,比如我没有办法去创作那些和西方有关的问题,我觉得我关注的问题都是我们当下的问题,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文化的视角和问题意识
我最近在看杨炼写屈原,写流亡故事,还是挺有启发的,实际上我们现代中国的很多词汇都来自西方,比如革命、统计、物理等,很多概念都来自于西方,先翻译成日语,再翻译成中文,其实很多现代词汇和概念都是我们传统文化中没有触及到的问题。
我们的传统文化是根深蒂固的,我们的传统和我们的现在存在一种割裂,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将全世界各个民族的文化看成自己的文化,摆脱历史对我们的束缚。其实我们最怕的就是和不同的民族文化划清界限,划清界限的时候,我们就会屏蔽很多优秀的知识和文化,更容易把自己限定在某一个特定的区域中。
岳敏君 《粘贴-1》布上油画 170X140cm 2019年
岳敏君《粘贴-3》布上油画 60X50cm 2020年
我们经常听到一句话叫“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我觉得一个真正的民族,不仅仅是面向世界,也应该面向宇宙,把整个世界中其他人类文明都看成是自己的,不应该分地域、人种、男女。我们总是这样,当我们遇到了国际问题,我们总会排斥其他文化。
我始终觉得应该把全世界的文化都看成是自己的文化,而不应该有对立的区分。否则我们可能就在自己的眼前竖起一个大屏障,拒绝有时候并不是好事,我始终认为民族主义的视角是有问题的,我们应该开放地拥抱世界,拥抱整个人类的文化。
当我们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是一个保守者,只拥抱自己文化的时候,这的确会给我们带来某种安全感,我们会感觉很幸福、安宁和踏实;但是当我们和世界发生关联的时候,总是不稳定的,总会有一种紧张、慌乱和刺激,但是我们又不能固守于自己,所以我们总是在这种面对本民族的文化和外文化之间之间博弈和较劲。
其实我也始终认为,艺术家理应专注于纯粹的艺术语言,我也认为那才是一种更健康的艺术语境,艺术应该更加纯粹,艺术应该无关其他,如果艺术家们的创作都非常纯粹我认为才是健康的艺术环境,但是我的作品却始终无法进入那种专注于艺术本身的境界,我的艺术做不到不和社会问题关联起来。
或许这和我成长的时代背景,接受教育背景、生活状态都有关。我受教育的时代是70年代,面对的都是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问题,甚至是阶级斗争等社会化的问题,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无法像更年轻的艺术家那种可以不关心社会问题。
曾经,我觉得我也可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断的意识到当我们自身文化和社会中的问题如果没有解决的时候,最终还是要爆发。我始终觉得问题如果不解决,是无法进入一种新的探讨艺术的状态中。所以我还是要回到问题中,用艺术的方式去表达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