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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催的中国式策展人,你该如何存在!!!

时间:2016年07月14日 作者:无名氏 来源:Randian
    我曾经在中国的一家机构工作了十个月。这家机构的领导层颟顸无能,毫无经费规划,缺乏透明度,不尊重专业策展知识,甚至连一些最基本的事情,比如对供应方的预算及付款都做不好。在那段日子里,我就差没有把“人杀”刻到我卧室的墙壁上了。他们还散播了关于我职业操守的谣言(比如指控我和画廊之间存在贪腐交易——而我确定他们自己才是此类行为的行家),他们还断绝了我的资源,使我没法好好地安装艺术品。我喝了太多杯不知真假的波尔多葡萄酒,随后我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

    然而为时已晚,我的言谈举止变得和这个活死人演艺团的成员无异,每天我都充满了愤怒。在我离开以后,我的朋友们遇到我都说我看起来好多了,连我的皮肤都恢复了光泽,头发也比之前多了。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也不再喋喋不休地向他们倾倒负能量了。我被治愈了,恢复了平衡,心平气和,在一年的好时光中重新正正常常地做人。几个月后我听说了在另一些机构中工作的机会,尽管它们看起来资金充裕,并且领导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想:“还是算了吧,除非有内部眼线向我保证机构的品质,不然我可没法在一个威权统治的怪异世界中再活上一年——在那里任何热诚并有理想的策展团队都没法做出什么有趣的事来,更重要的是,无法避免自上而下的屎尿浇灌。”
 
 
 
    但是,我写这篇文字的用意不是骂人泄愤——而是为了将读者的注意力引至一个非常真切的现实问题:中国展馆领域中显著存在的频繁人事变动以及展馆体系内日益加剧的人才流失。我认为此种人员更迭、人才流失的根本原因在于高层管理者信任及经验的缺乏。我的同事们是否还坚守着岗位呢?包括几位行政管理人员在内,这家机构已经有六人辞职了。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仍然尸位素餐,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辞职,不过是从一个机能失调的展馆转入另一个机能更加失调的展馆而已。他们还是待在自己所熟知的那些魑魅魍魉身边算了——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和陌生的牲口磨合,了解新环境中畜生的喜好了。

    离职以来,我有大量的时间和机会与那些近期离开中国境内展馆的策展人交流。他们和我交流了他们的经验和遇到的挫折。我在此不会说出他们以及我自己的姓名,以便保护他们和我的前同事。为了写这篇文章,我与十个非同寻常的策展人进行过访谈或者非正式会话,目的是摸清这场策展瘟疫的发病范围和剧烈程度。

    我普遍的感觉是,他们的幻灭和醒悟已达红色警戒。“‘梦想’两字太沉重”,一位年轻的展馆从业人员如是说,他最近离开了一家乱成一团的上海机构,辞职的时机恰恰赶在其开幕展之前。“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工作是谋生的手段,获取社会地位的工具,与所谓的理念或者梦想全无关系。艺术机构也不过是一个世俗组织,或者说‘工作单位’而已,在这里谋事,也不过是一种职业选择罢了。故此,在个人梦想和组织机构之间存有根本性的冲突。”

    另一个正准备去海外留学的年轻展馆工作者告诉我:“在纽约,你必须要有一个梦想,不然待在那边就毫无意义了。没有梦想而生活在纽约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在这里,恰恰相反,你最好什么梦想都别有,不然完全活不下去。”

    也许有人会说,梦想是一种奢侈品,没有梦想虽然让人丧气,但也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吧?这里必须澄清一点:问题的关键在于,没有人尊重这些人的专业知识,他们所面临的不仅仅是无法拥有梦想,而是压根不能正常工作。他们身陷于各种文案和无休止的会议——这种会议简直就是折磨。留给他们探索和调研的时间少得可怜,而亲自拜访艺术家工作室更是千年难遇的稀罕事——这需要事先向上级递交申请,得到批准才可以前往。

    因为顶级管理层的内心是如此缺乏安全感,所以他们用人的时候倾向于雇佣那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有些人在海外留学,获得了硕士或博士学位,甚至拥有年头不算短的工作经验,但却还是不得不沦落到去做策展助理或者制作人——他们做些啥呢?不过是些行政性的工作,比如起草协议书,承接从会议室另一端传来的馆长的高调谕旨,而这些馆长本人则是连一页艺术史都没读过的。

    “概念,目标和计划不断地变来变去,而绝大多数的投入都打了水漂”,一位在中国机构工作的外国策展人这么告诉我,“我的职位就变化了好几次,因为他们不断新雇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过来,带来‘新概念’,导致毁灭性的结果”,他哀叹道,“策展人在中国看来是根本无法独立工作的,通常来说最后拍板的人,要么是展馆的赞助人,要么是某个党员。”

    在《今日策展:想象中的实践性公共责任》一文中,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前馆长、资深策展人罗伯·史陀强调了存在多元化声音的必要性,允许不同意见以及争论是现代和当代艺术的内在本质化特征:“我能向你保证,在保持一个机构正常运行,维护团结合作的前提下,仍然存在容纳异议的空间,而且这对组织展览,收集展品等实际工作是有益处的。容纳异见是非常必要的,因为现代及后现代艺术(长远看来,我认为后者不过是前者发展的中间形态而已)本身即是作为对于‘艺术应该是什么’以及‘艺术应该成为什么’之问题的争议而存在的。”[1]
 
 
责任编辑:杨晓艳去阿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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